口述人:子克拉格,彝族,1964年誕生,四川金陽人。2012年4月至2017年2月,任昭覺縣委書記。2017年2月,任涼山彝族自治州國民當局副州長、昭覺縣委書記。現任四川省農業農村廳一級巡視員。
訪談組:黃珊 李志明 畢林豐 吳憂 劉青
每日天期:2024年10月22—23日、2024年12月23日
地點:中心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南校區474辦公室、中心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校區新教學樓409辦公室
力推“五項反動”
總書記對彝族鄉親說,必定要驅走愚蠢落后貧窮這些“鬼”。后來,良多新聞報道把這句話當作標題,因為它確實能反應我們彝族脫貧攻堅的特點。我覺得,總書記在這里是打了一個抽像的比喻,彝族群眾過往信任世間有“鬼”,總書記用老蒼生的話來打比喻,給他們講科學,把脫貧攻堅比方成“驅鬼”,淺顯易懂,老蒼生更好懂得。
總書記講得很透徹,愚蠢、落后、貧窮確實是涼山的凸起問題,是彝族蒼生身邊的“鬼”。這些問題交織在一路,讓蒼生生涯非常困苦。總書記是以打比喻的方法叮囑我們,昭覺的脫貧攻堅、涼山的脫貧攻堅,不僅要解決物質貧困問題,更要解決精力貧困問題。
我們牢記總書記的囑托,堅持物質脫貧與精力脫貧一路抓,多措并舉,徹底改變愚蠢落后貧窮的面孔。此中,我們專門搞了“五項反動”,把移風易俗作為系統工程來抓。那幾年,來了良多扶貧干部以及社會組織志愿者,縣委、縣當局請求他們把幫助村平易近移風易俗作為任務重點,我愛給他們講一句話:“你們到這里來,對群眾落后的生涯方法就是要堅持看不慣的心態,如果哪天你們看慣了,就證明你們被‘異化’了,就掉往了你們的感化。”
有一句話叫,山河易改,天性難移。可見,改變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的。在我們這里,有些習慣就這么生生世世傳下來,想改變,很難。可是,假如不改變,只會加倍貧窮落后,更難。
“五項反動”中,第一項就是紅白事宜反動。結婚、辦喪事年夜操年夜辦,是年夜涼山腹心腸群眾中廣泛存在的一個習慣,特別是白叟往世,動輒就要殺幾十頭牛,過往甚至還有殺上百頭的。往世一個白叟,很能夠就背上繁重的債務,一輩子都還不清。黨和國家費盡血汗,讓他們增添支出,脫離貧困。結果呢?“一辦紅白事,回到脫貧前”。
對此,縣里組織干部經常性深刻群眾,開展移風易俗宣傳,教導引導蒼生自覺摒棄陳規陋習。我們還召開座談會、研討會,廣泛征求意見,指導各村制訂村規平易近約,約束村平易近行為。我在昭覺時,定的彩禮下限是十萬元,人往世殺牛,不克不及超過十頭,現在這個規定更嚴了。同時,縣里在每個村都樹立了紅白事宜理事會,有村干部,有扶貧干部,還有村平易近,大師一路組成這個理事會。一有紅白事,第一時間參與,做一個公道的收入計劃,幫他們節約開支,做思惟任務,該勸說的勸說,該批評的批評。
接下來是“餐飲習俗反動”。我們彝族家里有主人來訪時,為表達對主人的尊敬,凡是會殺豬宰羊,最尊貴的主人來了甚至要殺牛,這個習慣是在歷史上養成的,在當時具有必定公道性,因為那時沒有市場,買不到零包養售肉,只能殺牲,也沒有冰箱,吃不完就分給親戚鄰居,這是熟人社會合作一起配合的關系。可是,到了現在,這個陳舊的風俗就跟不上時代的程序了,已經有市場了,假如還是不習慣往市場上買零稱肉,還要殺整豬整羊,就是鋪張浪費了。冰箱有了,肉可以保留,並且大師又不缺肉吃,你為啥子還要殺整豬整羊?這是漫長歷史構成的一種習慣,需求引導、改造。
還有,我們彝族人愛吃坨坨肉,有年夜塊吃肉的習慣,素菜卻吃得少。這樣的飲食習慣,葷素搭配不均,營養不平衡,對安康也欠好,並且胃里凈裝肉,少了湯和菜的地位,花費會更多,也是一種浪費。脫貧攻堅這幾年,外來的幫扶干部教大師炒菜,肉和菜炒在一塊,好吃,省錢,還安康。佛山市、綿陽市當時對口幫扶我們,就經常組織彝族青壯年往參加廚師培訓,學習炒、蒸、焗、燜、燉,這才了解菜還有這么多做法。學成歸來,給鄉親們一做,大師吃得津津樂道。餐飲習慣就這樣一點點地改過來了。
我們的第三項反動是“衛生習慣反動”。脫貧攻堅之前,因為條件無限,村里沒有排污設備,污水、人畜的糞便都不克不及獲得很好地處理,村莊的衛生狀況往往比較差。牲口敞放,馬牛羊豬早上放出往,吃了一天吃飽了,早晨回到村寨,一面走一面拉,拉得滿地糞便。空中又沒硬化,屎尿和土壤混在一路,一下雨,更沒法清算了,牲畜在下面踩來踩往,途徑衛生沒法看,人最基礎無法下腳。村平易近生涯在這樣的環境,無論是搞公共衛生還是個人衛生,本錢都太高,所以過往有不少機關干部到農村被“異化”的例子。
脫貧攻堅為“衛生習慣反動”創造了各種有利條件。我們加強農村人居環境管理,還引導蒼生養成衛生習慣。幫扶干手下了不少工夫,做了很是細致的任務。全縣推廣了愛心驛站,后來發展成了小超市,里面都是捐贈的愛心物品。可是,村平易近不克不及免費拿,需求用積分換。積分從哪里來呢?在村委會外墻,貼一個“潔美家庭”評分表,房子能否打掃干凈、家具能否擺放整齊、該負責的公共區域能否清算等等。每一項都有積分,村平易近憑積分來超市兌換物品,有牙刷、牙膏、臉盆、毛巾、洗衣粉、番筧、拖把等等,都是日用品。昭覺鄉村都有這樣的小超市,名字一樣,基礎格式也差未幾,鼓勵大師講衛生、做功德。
“生涯用能反動”也是和我們這邊的生涯習慣有關的。彝區海拔高,天氣嚴寒,又沒有電,家家都有煮飯取熱的火塘。雖然千百年來都是這么過來的,可是這也帶來幾個問題。好比,家里面煙熏火燎,確定會被熏得黑黢黢的。有的村平易近屋里用黑色篷布把墻面、屋頂遮擋住,要否則家里面滿是黑的,看都看不清。
機關干部剛到村里幫扶時,還堅持經常洗頭,但很快就發現,因為得不斷地烤火,白日洗了早晨又會落一頭灰,洗頭最基礎沒法堅持。此外,火塘還是一個吞噬叢林的黑洞,那么年夜個火塘,一天到晚都在燒,要取熱,又要煮飯,需求燒良多樹木,會形成很年夜的環境問題。別的,烤火產生的氣體,對人的身體長短常欠好的,我們這里良多人肺欠好,支氣管炎是常見病。之前彝族農村人多的處所,咳嗽聲此起彼伏。所以這個也是“鬼”,是直接損害人的安康的“鬼”。必須移風易俗,減少因病致貧和因病返貧。我們搞了沼氣、太陽能等清潔動力,推廣了生物質爐、省柴灶,滿足村平易近取熱做飯的需求,又便利,又干凈衛生。
最后一項是“廁所反動”。年夜涼山腹地彝區原來基礎上沒有廁所,地廣人稀,哪里都可以便利,便利完了就不論了,交給年夜天然處理。以後人口稀疏的時候還沒多年夜關系,后來生齒多了,衛生狀況就引人惱火。過往,機關干手下鄉,最年夜的尷尬就是上廁所,因為村里特別是天然村以及村平易近家里良多都沒有廁所,只能跑到屋后的林子、地步里面解決。春天和炎天還好,樹林和莊稼旺盛,有葉子遮擋,秋冬兩季,莊稼收了,房前屋后光禿禿的,有時候必須跑到很遠的處所便利。這樣既麻煩,也很不衛生,但也沒辦法。那個時候,各個方面條件和觀念都跟不上,老蒼生認為裡面有無限的草地和樹林,沒有需要修廁所,廁所那么臭。
一個看起來不成思議的“廁所反動”,你都不了解我們要下幾多工夫。給老蒼生修睦了廁所,他們會把它堵了,拿來做儲躲室;假如不仔細檢查,他們又會把它鎖了,認為有異味,不消。有一位領導來昭覺時,聽我講了這些工作后,鼓勵我說:“要漸漸來,其實我們沿海地區講衛生的歷史也不長,當年他們上海知青下鄉時,刷牙漱口成了新聞,當地農平易近群眾奔忙相告:‘上海知青口吐白沫!’”
可以說,脫貧攻堅戰是戰斗,沒有哪一件事是輕松的。只要親身經歷,你才懂得總書記說的“要下一番繡花的工夫”是怎么回事兒。
搬出年夜山進“府邸”
總書記說貧窮是“鬼”,請求我們在脫貧攻堅中為老蒼生驅“鬼”。這不是簡單地依照國家請求的指標往一一完成,而是一個全方位推進的系統工程。我們在產業、教導、文明、醫療多個方面都下了很年夜工夫,全力高成色完成脫貧任務。我就重點講講易地扶貧搬遷吧。
易地扶貧搬遷是脫貧攻堅的有用途徑。昭覺是四川省易地扶貧搬遷生齒最多的一個縣,從某種意義來講,把這件工作做好了,昭覺的脫貧攻堅就勝利了一半。我們把它作為徹底改變彝區群眾生產生涯條件的嚴重工程來抓。根據我們的實際情況,在實施之前做了充足論證,構成了“徹底搬、集中安、建美麗、重配套、強管理”的任務思緒。
起首是“徹底搬”。搬遷戶之前棲身的處所,要么地形險惡,出行難;要么在邊遠高冷地區,地盤碎片化,很貧瘠,產出低,村平易近的支出重要靠外出打工,他們脫貧沒有其他門路。要改變他們的生產生涯條件,就得“徹底搬”,搬到縣城或許鎮上是最好的選擇。就像總書記關心的“懸崖村”,村平易近生涯在懸崖上,出行靠藤梯,這樣的處所保存環境和條件太差,必須徹底搬出來。并且,搬出來之后,因為路況條件已經改良了,地盤不會棄耕,他們可以“兩頭跑”回家種地,也可以進行托管、搞股份制或流轉,地盤仍然是他們的生涯保證之一。他們可以一邊享用城里的現代生涯,一邊擁有農村地盤的收益。
易地扶貧搬遷還得解決“集中安”的問題。彝族都是聚族而居,並且分布較為疏散,這個處所幾家,那個處所幾十家。一些落后的風俗習慣與這種棲身方法不無關系。好比,缺少講衛生的動力。有一句話叫,“梳妝裝扮為哪般?”一個家族的人包養網住在一路,女孩子講衛生的動力都很小。聚族而居還會衍生出包辦婚姻問題,因為棲身在山里,青年很難有條件認識異性伴侶,最多就是在山上放羊時候能見到,可是這個范圍太無限了,有些不得不包辦婚姻等等。別的,疏散安頓,基礎設施很難配套,給每一家人修路、架線,本錢太高。是以,集中安頓,打破熟人社會,勢在必行。
“建美麗”也是一個主要方面。安頓點將鄉土文明、彝族特點融進進往,除了效能好用以外,還要時尚、現代,特別是建在縣城的搬遷移平易近小區,要和游玩、城鎮化結合,成為一個亮點。當時我們請了同濟年夜學、東北平易近族年夜學等設計了既現代又具有彝族風情的小區,把城鎮的檔次拉高了幾個檔次,還沒有多花錢。“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鄉村低支出者室第項目”獲得了亞洲建筑師協會建筑獎金獎。
“重配套”把易地扶貧搬遷和城鎮化、游玩、產業、醫療、教導結合起來。綠化、路燈,這些配套設施都齊備,還要在四周建築學校,擴建醫院。搬遷到這些配套好的處所之后,小孩可以接收更傑出的教導,白叟看病也便利了。蒼生住在城里、鎮里,可以更好地融進二產和三產,這在理論上就是城鎮化。他們這一代苦一點,可是下一代就會好起來。
在“強管理”方面,我們有良多創新,做好了易地扶貧搬遷“后半篇文章”。在小區治理這塊,先博采眾長,然后再結合昭覺實際創新實踐。為改變本身也改變縣里干部的觀念,我帶隊到云南、貴州學習,還往了沿海地區考核,回來后再結合昭覺實際制訂了計劃,構成了一套思緒。我們在縣城安頓的兩萬多人,都是從最邊緣、最落后、最貧困的處所過來的,有些人一輩子沒進過縣城。讓老蒼生實現市平易近化,與現代社會接軌,必須加強安頓點的管理。縣上一切的干部都要沉下往,黨總支包樓棟,支部包單元,干部包戶,負責教會他們過現代市平易近生涯,包含教他們用包養網家電、勤洗澡等。安頓點管理得井井有條,成為全國典範。
昭覺搬進縣城的貧困生齒,在四川省來說,是最多的。從2020年5月10日開始,全縣28個鄉鎮、92個邊遠處所的4569戶、21693人,陸續搬進昭覺縣城周邊的新家——沐恩邸社區、昭美社區、轎頂山社區、南坪社區、伊烏社區。此中最年夜的是沐恩邸,安頓了6744名搬遷群眾,被打形成了景區。“沐恩邸”這個名字和原來這個處所的彝語名字“姆恩地”是諧音,“姆恩地”在彝語中是“耕犁之地”的意思,但考慮到這里是全省最年夜的移平易近搬遷安頓點,又修得這么美麗,是這次脫貧攻堅的“代表作”,必定得把名字取好,所以我們經過思慮,把安頓點定名為“沐恩邸”,以此表達彝族國民對黨的感恩之情。“邸”在現代,那是年夜官的居處,可是,在脫貧攻堅之后,我們老蒼生也有了本身的“邸”。這個名字既保存了原地名的音,也賦予了新的內涵。大師覺得不冷僻,有情感、有溫度,還特別有時代感。后來,我們在教導、醫療、產業方面進行效能配套,讓蒼生能夠穩得住,能致富。以懸崖村和沐恩邸社區為原型,展現四川省易地扶貧搬遷成效的沙盤在2020年全國兩會期間展出。
我印象最深的是,集中搬進新房那幾天,縣上就像過春節一樣熱鬧喜慶。施工期間,這些屋子一向是封住的,良多縣城里的老蒼生也沒有見過它的樣子。五個安頓點齊刷刷一路開放,呈現在大師面前,老蒼生都說太好了、太美麗了。搬遷戶們天然不消說有多高興了。縣城的“城里人”也蜂擁而來,就是圖新鮮,看熱鬧。學校給學生們放假,讓他們來看屋子。那些遠在沿海打工的年輕人,平凡只要家中有婚喪年夜事才回來,這次專門請假趕回來看屋子。人們穿著節日盛裝,喜笑顏開,年夜街上就像過年一樣。一切的搬遷戶都很激動,幾個安頓點燈火透明,蒼生們徹夜難眠。直到深夜,還有干部進戶教老蒼生應用電器開關。
那幾天,我也在安頓點現場一向守著,為老蒼生覺得高興。看到他們的重生活,我覺得干部曾經的辛勞很值得。大師的人生價值獲得了體現,更主要的是我們落實了總書記的唆使,兌現了共產黨對蒼生的承諾。想著想著,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不克不及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總書記清楚涼山教導的實際情況,在三河村開座談會的時候叮囑我們,要抓好教導,不克不及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束縛前,偌年夜的昭覺縣只要貴族家辦了一所規模很小的學校,有點像私塾,供本身家族的後代上學。新中國成立之后,縱向比,昭覺的教導是有了很年夜發展。可是,橫向比,我們和其他處所的差距越來越年夜。脫貧攻堅前,雖然昭覺名義上早就普及了九年義務教導,可是掉學、輟學現象很是嚴重。即便到了2018年,在一次移位點名中,我們就查出全縣掉學、輟學孩子多達1萬多名。再有就是教導教學質量差,升學率低。脫貧攻堅前,昭覺每年能考上二本以上的學生不到20人,這在年夜涼山腹地的幾個貧困縣還算是好的,我們有個鄰縣,2009年前有近十年沒有考上一個本科,2009年考上兩個二本,縣長高興地跑到學校往慶祝。形成這種情況的緣由比較復雜。一是家長缺少動力,他們看不到基礎教導給孩子帶來的“實惠”,送孩子上學的積極性不高。二是教導資源缺乏。辦學條件差,買辦額情況凸起,三個學生擠一張課桌、擠一張床的現象廣泛;寄宿制覆蓋率低,大批學生走讀,天天上午10點到校,下戰書3點就放學,大批時間都浪費在路上,學時嚴重缺乏,教師量少質弱,師生比低。三是語言障礙凸起,學生聽不懂通俗話,跟不上全國統一的人教版教材的節奏,大批學生因為成績差而厭學。四是高中瓶頸凸起,普高學位嚴重缺乏,使良多孩子止步初中,這些學生把彝族傳統丟了,又沒把握現代知識,沒法成為及格的勞動者。即使進進職高,也跟不上進度,因為初中畢業時實際上并沒有達到相應的程度。升進了普高的,因為教學質量差,即便國家有少數平易近族加分政策,也難考上年夜學。
針對昭覺實際情況,我們制訂了“抓兩頭,帶中間”的思緒。“兩頭”,一頭是幼兒園,另一頭是高中。這“兩頭”一頭是基礎,一頭是出口,都是關鍵,必須抓好。我這里就重點講講“抓兩頭”。
2012年,我們開始摸索“一村一幼”,規定一切幼兒上小學前必須上1年學前班,學習通俗話,解決語言障礙。由于條件所限,我們當時借用平易近房和村支部活動室辦學,借用小學教師來解決師資缺乏的問題,想辦法解決困難。2015年,在四川省委、省當局的鼎力支撐下,“一村一幼”在涼山州包養網周全鋪開,徹底解決了弱鳥先飛的問題。依托“一村一幼”,2018年5月27日,國務院扶貧辦、教導部、四川省當局在昭覺縣四開鄉啟動了“學前學會通俗話”行動。這個行動是國家聚焦深度貧困地區,幫助涼山州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一個主要辦法,讓孩子在學前學會通俗話,為將來的學習打下語言基礎。
“一村一幼”開展10多年了,成效已經顯現。2021年,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年夜型文藝表演《偉年夜征程》中,有8位彝族孩子在國家體育場,代表全國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領唱了《唱支山歌給黨聽》表達了對黨的感恩之情。2023年在成都年夜運會開幕式上,有6名彝族孩子演唱《國旗國旗真漂亮》,此中就有三河村的吉好有果,這些孩子都來自昭覺農村,都是經過學前教導和幼兒園教導出來的,之前他們一句通俗話都不懂。假如沒有脫貧攻堅,這些孩子能夠掉學輟學,在山上放羊,即便進了學校,假如沒有幼兒園教導基礎,也不成能有這般傑出的表現,走上這樣年夜的舞臺。
“抓兩頭”的另一頭是高中。我們在縣城增添了一所高完中,擴建了兩所,使縣城的中學達到7所,初中所有的集中在縣城,采取寄宿制,脫貧攻堅中,昭覺縣城修了10所學校,累計學位達到5萬多個,年夜額班問題獲得徹底解決。我們制訂了激勵政策,鼓勵成績優秀的學生到對口聲援的兄弟省市往上學,昭覺當地的中學就集中氣力培養基礎較差的學生,讓差生盡量變優生。我們還擴年夜招生規模,最年夜限制地接收初中畢業生上高中,使他們的人生有更多的能夠。
經過脫貧攻堅,昭覺的教導發生了反動性的變化。曾經是“瓶頸”的高中升學率能達到90%以上,昭覺現在每年近400人考上二本以上的年夜學,升學率是脫貧攻堅前的十幾倍。十年前沒有人考上過本科的鄰縣的教導,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兩年先后有兩名女生考上了北年夜和清華。特別是通過加強藝體教導,讓良多孩子有了更多選擇,可以多元發展。涼山腹地音樂、美術、體育等人才輩出,許多孩子在省級、國家級,甚至在國際上,獲得冠軍,捧回金獎,被贊譽為“涼山現象”。教導教學質量和升學率的進步,使家長送後代進學的積極性絕後高漲。升學季,家長們談論最多的,就是誰家的孩子學習怎么樣,考上了什么學校。教導的發展帶來一系列成效,彝族蒼生的文明程度進步了,勞動才能增強了,整個彝區發展有了后勁。
鏟除兩只“攔路虎”
毒品和艾滋病是阻礙蒼生脫貧致富的兩只“攔路虎”。這兩樣,沾上一樣,日子能好過嗎?所以,禁毒、防艾也是我們脫貧攻堅要抓的兩件年夜事。
先說禁毒。涼山在歷史上曾是罌粟種植重災區,是全國受毒品迫害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也是全國禁毒任務的主戰場之一。一人吸毒,全家都會遭殃。迫害不除,貧困就會不斷加劇,直接影響全涼山州、全四川省,甚至全國脫貧攻堅的勝利,必須采取“超強超凡”的方法禁毒。在國家層面,2018年以來,國家禁毒辦、公安部為涼山量身定制“川01”禁毒專項行動任務機制,構成了全國聯動管理涼山籍外流人員涉毒違法犯法問題的年夜格式。在省級層面,四川省委、省當局采取“省州一體、省州共治”,大批政策、經費、人員向涼山傾斜,省綜合幫扶隊5700人下沉一線,955人專司禁毒,省公安廳連續6年選派“百警禁毒援涼”。這就構成了一個強年夜的毒品管理體系。
涼山州委州當局、昭覺縣委縣當局把禁毒任務作為主要工程來抓,不斷總結經驗,創老手段,摸索出一條毒品管理的門路。好比,鄉鎮搞了綠色家園的試點,建了一個集社區康復戒毒、就業安頓為一體的超年夜型綜合戒毒康復場所,把全州強戒出所吸毒人員特別是貧困家庭的吸毒人員集中到這里,一方面繼續鞏固戒毒成效,一方面安頓就業。綠色家園既彌補了戒毒所一到時間就得放人,可是人放出往卻很難脫癮、復包養吸率高的缺乏,也彌補了純粹社區戒毒治理本錢高、復吸風險年夜的缺乏,還解決了吸毒人員社會就業難問題。這個辦法很管用,絕年夜多數吸毒人員通過綠色家園真正實現了三年戒斷未復吸,困擾涼山的吸毒人員基數年夜、戒毒難問題是以獲得比較徹底的解決。昭覺縣開展了禁毒攻堅三年行動計劃,出臺了“昭覺禁毒二十條”,構建起了從宣傳教導到打擊處理全過程閉環治理的體系,實現了毒品形勢的最基礎好轉。2020年10月,全國禁毒重點整治示范創建暨禁毒扶貧任務會議在涼山召開,昭覺摘失落了戴在頭上十幾年的全國毒品問題重點整治縣的帽子,禁毒任務獲得了國家禁毒委的高度確定。
上面說防艾。脫貧攻堅這幾年,國家、省里和州上在解決艾滋病問題上采用了超凡規辦法,下了不少工夫。2017年,四川省當局和國家衛健委聯合進行涼山州艾滋病防治與安康扶貧三年攻堅行動,把艾滋病防治作為涼山州安康扶貧的主攻標的目的,國家、四川省都在涼山州設立了任務站,長期駐點指導,還組織了良多省市對口幫扶。
昭覺縣扎實推進艾滋病防治攻堅行動,周全深化“1+M+N”綜合防治形式,“1”指鄉鎮黨委當局,“M”指鄉鎮衛生院,“N”指村醫、村母嬰員、村艾防員等,有用遏制了艾滋病傳播舒展趨勢。村里有艾防員、母嬰員,進行精準防治。
防治艾滋病,要先抓好診斷發現。良多人不想往,也不敢往檢查,得了也不了解,這就增添了傳播風險。我們從基層抓,人人檢查,書記、縣長身先士卒,帶頭往體檢篩查,假如我們不帶頭,上面良多人就不會往,就能夠發現不了,漏了就能夠傳染給別人。
在治療方面,良多人是不共同的,他們剛開始不懂這個病的迫害,也就不怕,覺得沒啥子,前腳剛發藥,后腳就給你扔了。我們對患者落實“一對一”精準治理,樹立全鏈條跟蹤治理治療機制,進行追蹤隨訪,“進了門”“見了人”“拿出藥”“端下水”“張開嘴”“吞下藥”“再張嘴”,一個環節都不克不及漏。那么多人,做到這一點不不難,我們精細就精細在這個處所。
還有很主要的一點是阻斷傳播,尤其是母嬰傳播,假如臨蓐過程出血就會傳染給孩子。是以,我們請求產婦必須住院臨蓐。可是,剛開始的時候,住院臨蓐的觀念是很難被接收的,因為女性會覺得沒了隱私,農村女性生孩子時甚至老公都不克不及在場。包含婚檢,奉行起來也費了很鼎力氣。2012年,我剛到昭覺任縣委書記時就規定,青年人結婚都必須進行婚檢。假如發現有艾滋病,你就得告訴對方。彝族人原來不懼怕艾滋病,因為艾滋病自己沒有癥狀,逝世亡的時候是以其他病癥反應出來,逝世亡后沒有人會說他是得了艾滋病逝世的,是以不會覺得不但彩。別的,彝族人豁達,不懼怕逝世亡。這兩點,就形成了他們不懼怕艾滋病。于是,我們拼命地宣傳艾滋病的迫害,大師開始怕艾滋病了,就了解防護、治療這些了。最后就是要對嬰兒進行集中喂養。怙恃假如一方有艾滋病,嬰兒就必須集中喂養,之前是患者在家中本身喂養孩子,由于認識不到位,或許操縱不當,阻斷率很低,嬰兒逝世亡率很高。我們通過集中喂養嬰兒,進步了阻斷率,救了良多嬰兒的命。
鏟除毒品、艾滋病這兩只“攔路虎”,為打贏涼山脫貧攻堅戰打下了堅實基礎,也為建設安然涼山、法治涼山、安康涼山供給了無力保證。
找轉身份自負
過往,彝族有“羅羅(倮倮)”“夷人”等稱謂。束縛后,毛主席提出,新中國是由兄弟平易近族大師庭組成的,不該有華夷之分,提議把“夷”字改為“彝”,這個漢字依靠著美妙的寄意——“屋子”上面有“米”有“絲”,有吃有穿,過上好日子。現在,習近平總書記親自安排、現場指揮的脫貧攻堅戰,讓彝族國民過上了有吃有穿的好日子,實現了毛主席對我們彝族國民的美妙祝愿。
事實上,脫貧攻堅剛開始時,我們最早派干手下往開展扶貧任務時,老蒼生并不信賴我們,他們認為干部們是被“逼”下來的,自己是不愿意來的,來了也不過是應付上級,起不了幫他們脫貧致富的感化。
脫貧攻堅已經勝利幾年了。總結這段歷史,用老蒼生的話說,“脫貧攻堅的指導思惟厲害,最厲害的是抓落實。”老蒼生當時確定沒有想到,就是被他們諷刺過的“任務隊”,和他們日晝夜夜在一路,幫助他們脫了貧、致了富。我們昭覺年夜壩鄉黨委書記爾古日體,脫貧攻堅那幾年,他一向待在村里,天天和貧困戶在一路。爾古日體的口頭禪就是“沒時間”,和家人團聚沒時間,他舅舅的喪事也沒時間參加,就連本身生病也沒時間往看。為了鄉里脫貧,他天天奔走,得了病,因為太忙,沒時間往醫院,下鄉回來之后,再往醫院來不及了,犧牲在任務崗位上。給他送別的時候,村里人一個個哭得像淚人。有的駐村干部到貧困戶家里給他們打掃衛生,還幫助發展產業,有養蜜蜂的,有種黃芪的,搞得熱火朝天。工作做到這份兒上,村平易近還有啥子好說的?
中心各部委的領導、四川省上的領導、各平易近主黨派和群團組織的領導,對口聲援涼山州的兄弟省市的領導,都來涼山視察調研指導過,為涼山脫貧攻堅供給幫助。最后關鍵沖刺階段,良多任務都需求督導,要高質量完成。那段時間,昭覺賓館的餐廳天天都有好幾個廳長在吃任務簡餐。上級將任務規劃和目標制訂好了后,帶領和催促我們執行,我們只需求緊跟上級的腳步嚴格落實就可以了。脫貧攻堅期間,我們基層的黨委、當局幹事,要政策有政策,要隊伍有隊伍,要啥子聲援就有啥子聲援。
跳出這些具體事例,從理論上講,以前我們多是“見子打子”“頭痛醫頭”,像毒品、艾滋病這樣的社會毒瘤長期禁而不絕,就是因為缺少系統的、周全的、長遠的理念及方式。精準扶貧才短短幾年,我們就把它們消滅了。通過脫貧攻堅,我親身感觸感染到了總書記的賢明領導,感觸感染到了我們國家管理體系、管理才能的強年夜。
現在昭覺的游玩發展得風風火火。這里的天然風景很是美,年夜山、峽谷、溶洞、金沙江、原始叢林,誰來了都說好。脫貧攻堅之前,這里的風景是“躲在深閨人未識”,游客想來也來不了,必須修路啊!為了修路,省里給了良多支撐,以前涼山州的通村硬化路建設,是根據貧困系數進行補助,后來所有的進步了標準。四川省也是很困難的,是轉移付出最多的一個省,我到了省農業農村廳任務后才了解,農業農村廳的任務經費很是緊張,省上的良多錢都投進涼山的貧困地區了。通了路,游客就多起來了。
後面講的“懸崖村”,全村84戶都搬出來了。村莊火起來了,良多人“兩頭跑”,住在安頓點的新家,回村里搞游玩,辦平易近宿、農家樂。有不少人搞直播,成了網紅,有一個懸崖飛人,叫拉博,他爬那個鋼梯,下山只需15分鐘,上山只需30分鐘,速率飛快,一向堅持紀錄,還沒人打破。他有良多粉絲,就搞起了直播帶貨,日子過得很紅火。這里天然風光好,來村里的游客不少,有村平易近擺攤賣涼粉涼面,一天能賣好幾千塊錢。他們之前都是很靦腆的,現在很內向,主動學通俗話,在網上呼喊、帶貨,變化實在太年夜了。
全國的彝族不到1000萬人,在我們涼山就有超過300萬人。脫貧攻堅拉近了彝族群眾與黨和當局的距離,拉近了彝族和兄弟平易近族的距離。彝族國民強化了國民意識,找到了成分自負,找到了有彝族特點的那一份文明自負。說究竟,就是一句話:社會主義大師庭很溫熱,感恩我們偉年夜的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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